若水来信(2/3)

薛若形容兰提的死相：“不像死了，只像睡着了。浑是血，但是没有一滴血是他自己的。经脉断裂而亡的人，死相就是比较安详。”

若写信，思维实在很脱。妙月读起来，总觉得百爪挠心，她仿佛失去了如何呼的方法，读一段，不过气一段。

还有他留的别的痕迹吗？角落里摆放的笤帚，妙月都不用，她宁愿用别的。他碰过的东西，她再碰，就好像意味着他在人间的一缕残魂也魂归地府了。

星生也死了。

“我见了尸，实在心里很痛。我人单力薄，就找我听风楼的朋友帮忙，从山庄把他们带走了。我找了个很漂亮的小山坡，把他们埋在了一起。你要来吗？我买了很多纸钱，不过我烧得还不多，我睛不太好，一熏就泪。应姑娘，你睛怎么样？”

若去悄悄看过了兰提的尸，他信里还开玩笑：“兰三诡计多端，我总以为他诈死，结果去瞧了，确实是死透了。”

清明过后，就不雨了。晴空万里，大块大块的白云四散落。兰提他上次来帮妙月理过的书柜，妙月还没有动。书柜没防尘，光照竹楼，飞尘如同小虫，蚕着为数不多的回忆。他的手指抚摸过这些棋谱乐谱，妙月是喜半途而废，棋谱总浅尝辄止，乐谱就旧很多，他理过的这些卷边折页，比它们从前的样要神不少。

“有一桩趣闻！原来漱泉夫人早早就串通了天都剑峰，兰三念叨的细叛徒就是他亲娘。我怀疑他聪明至此，不可能猜不到，他多半是不愿意相信。我认为兰提最大的缺可不是心，他杀人的样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心，他的缺是自欺欺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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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些事我还想不明白，毕竟他不会说。我看他死相，我就猜想他赴死时，应该是心满意足的。血成河，真是血成河。风雪月四徒里，死得最难看的是悟风，被兰提砍成八块了，拼都拼不齐。你说，多大仇啊。”

妙月又低读了一段：“兰三他这一死，他应该觉得很划算，尽我觉得不值。天都剑峰一代的年轻锐在这一战里几乎全军覆没，掌门殷疏寒也被兰提砍了个半死。这里我认为有必要解释，天都剑峰斗很严重，殷疏寒没什么天赋，胜在勤勉，上一任掌门是比他天资卓越得多的师兄，非常刻板守旧。殷疏寒则执意革新门派，他一直想要南，这可能就是他和漱泉达成合作的原因。愿意南的多是年轻人，兰提他一个人，换了天都剑峰几乎所有新派锐的命。”

妙月接着往读，若写得很，他想到什么写什么。信也坑坑洼洼的，他应该是过泪，慌慌忙忙掉了。

商艳云在旁边吵着要吃糖。妙月烦躁地抓了一把给她，让她去玩。商艳云一一个地娘亲地喊妙月，妙月心里烦，可是总给她喂散也不是办法，只好着耐真把艳云当女儿养。小女孩得了糖果就会天喜地，妙月敷衍完商艳云，又继续看信。

现了妙月见过的人的名字。那个风艳丽的青年，已经变成了兰提的剑

“星生受剑的姿势更像是自尽。我猜想他是见到了兰三的尸，生无可恋，于是殉主了。这我就不如他，我觉得世上好玩的还是太多，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去死。换句话说，星生也不如我，世上好玩的这么多。这傻孩。”

她看不去。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刻骨锥心，商艳云一搅，她读不去了。一个人死了，没死在她面前，她没有一实。